【剑叹】操灵师和猫
十一、爱别离
请配合下一章标题食用（什么，你问我下一章在哪里？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的呀……）
剑非道不是一个爱招惹是非的人，所以但凡生了什么变故，总不是他自己的原因。比如安定了些时日后变本加厉的梦境，毫无来由也无法控制，他确信他全部的人生里从没和帝女在朝城外的山洞里做下过任何约定；从没生无可恋在行者的丹枫林被打得半死不活；启示国度一事他确有涉入，但也非梦中那般因由；只有古原争霸与现实相仿，行者寒伤他代为赴会。
剑非道因叹希奇之故对梦术稍有研习，可惜他却没能摸出此番梦寐之术的关窍，他不欲叹希奇被牵连，故也从不曾开口，只自己在睡前与梦醒时独自苦恼。
叹希奇是一个钟爱搞事情的人，所以哪怕日子太平和顺，他也总能折腾点幺蛾子出来。比如自觉灵源稳固的他最近正酝酿着不告而别的计划，离开玄脉已有些年头，大哥和三个侄儿不得音讯恐怕已万分着急。剑非道此人固然待他甚好，但他却不认为这段因缘能够长久。阴差阳错以猫养灵的日子非常愉快，但之后终归是要回到各自命途上的，剑非道总是要继续修他的登仙道，而叹希奇总是要再入烽云，以武问剑。
可叹希奇舍不得离开，心里装着一个人时，那安稳，熨帖又欢喜的情感像是匹温柔的锦缎在指尖轻滑而过，若是离开就彷如裂帛，艳中含伤。
两人各怀心思，也各不相知。
叹希奇白日里化猫的时辰渐短，众师弟知晓邈邈神兽只是这灵修者所化时，个个嚎得如丧考妣。
“所以邈邈那么可爱到犯规的猫儿确实是人世间不存在的一场美梦吧(*꒦ິ⌓꒦ີ)”
“从此再也看不到邈邈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ಥ_ಥ) ”
“别伤心，会有猫的。”
“为什么我明明活着，却有种已经死了的错觉？”叹希奇看一帮道士哭得情真意切，就差烧纸钱了。
“他们也是真心地喜爱着猫化时的你啊。”
“肤浅。”叹希奇不屑。
“我也喜欢。”
“你也肤浅。”
剑非道爱极了叹希奇口是心非时的小模样，一时间也忘了身边还聚了不少门人，捏着人小小尖尖的下巴凑近了亲吻额头，然后猛然察觉时机不对赶紧退开。
“你还真是纯情。”叹希奇没兴趣看场面，抬手拨拨额前的碎发，坦然自若地嘲笑他。
叹希奇灵体已成，剑非道怕他动手动脚损伤灵源，便封了他的七经八脉，叹希奇没了功体大怒，举着凡剑去砍那狠心的道士，连薄薄的护身气罩都突破不了。
剑非道知他技痒，想着不如让他陪师弟过招也是不错，师弟们都没入过江湖，所学道门剑招都板板正正的，正气有余，变通不足。
堂堂叹希奇，成了个道门陪练，给一帮菜鸟喂招，说出去不得被笑话死。心中不忿，手下自也少掂量，一干小道士被揍得哇哇直叫。
“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不是被猫追着咬就是被猫变成的人追着打(╥_╥)”
“是人变成的猫。”
“有差吗？又不重要。”
“等会儿剑敲身上你就知道重不重要了。”
“〒▽〒”
打出快意了，叹希奇也会在灵气氤氲的天道台耍些不费太多灵能的花把式，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不扛揍，外行人看那翩翩身姿婉转，只想唱那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不过若是敢将叹希奇这三字缀上去，则小命危矣。
剑非道提剑相迎，锋刃交错，默契自生。
叹希奇身法空灵清越，一招一式，只影翻飞。初初剑尖相击，转眼人负剑已渺远，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教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剑非道行剑如珠如玉，圆融润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进无盛气凌人，退不颓唐苟安，剑走中稳，大化方圆，寒霜剑光霎眼而过，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荣风，惊起一滩冰心玉魄。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两人剑境和而不同，各自心领神会，并剑错身，相视而笑，叹希奇虚晃一招，剑非道假作不知，叹希奇占一招先手，抖剑破风刺向来人，道灯骤明，点亮空中银白，乍眼回神，剑非道顺那剑势急退，不待式老，相忘同叹希奇手中长剑纠缠，回雪从风暗有情，叹希奇常笑这道士不解风情，如今看来，却是误会他了。
两人那厢打得火热，师弟们虽未通剑心，但仍已看得痴了。
“老话真是说得好啊……”
“什么老话？”
“打架不如跳舞。”
“………………”
叹希奇和剑非道越是情深意笃，灵源便越是显出稳固之态，哪怕是独自离了道镇往山下招呼几只凶兽运功练手也全无溃散迹象。
可他总归是要回易教同大哥侄儿团聚的，太上府到底不是久居之地，无谓的羁绊越是深刻，越是不能成事。这几日剑非道时有头痛症状，叹希奇本打算告别，这下又不知要拖延多久了。
等了几日，剑非道症状已安稳许多，偶尔的晃神也不似什么大问题，叹希奇估摸着，是开口的时机了。
尚未听完，剑非道便觉脑识空白，整个人如坠万丈深渊，一时间的脆弱姿态让异识得了可乘之机，打破障壁，向识海席卷而来。
叹希奇不敢看他，退了两步想逃，只要剑非道挽留的话出口，他一定就再也走不了了。
骤然的头疼欲裂让剑非道已无心管顾其他，连最基本的抱元守一气沉丹田都已做不到，单膝落地勉力支撑却还是力有未逮，全凭着微薄的意志维持身形不倒，一众师弟哪里见过这般痛苦的大师兄，都慌了手脚。
叹希奇本已转身欲走，身后突来的动静让他也一时没了主意，挣扎片刻，还是返身拨开人群。
“功课都没做完，各自散了吧，剑非道这情形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说着便带着人化光急返山木居。
剑非道在识海惊涛中淹溺，只记得叹希奇突然要离开，抓着那只手一点也不肯卸力松开。
叹希奇使了劲儿也没成功，只能任他攥着，用别扭的姿势输送灵元安抚，替他将被子盖好。
剑非道在梦境与现实的错轨中浮沉，识海剧烈的疼痛让他已分不清到底哪段人生才是真实，哪段感情才是真实。
原本远远旁观的梦境人生骤然打破壁障，那一段段破碎的故事片段裹挟着无数喜悲情潮将他淹没。
叹希奇在床前守了一宿，剑非道始终未醒，但烧已退了，灵脉也无其他异状，估摸着再多半日，便可安然恢复了。
此时，不正是离开的时机么，在病中离开，离开得多么绝情。
剑非道似有感应，竟朦朦胧胧睁开双眼，眼前仍是一片白雾，只有迷蒙的人影。
“你醒了！”哪里还顾得上绝情不绝情，叹希奇伸手去切他脉搏。
剑非道反手将那只手握住，熟悉的触感，是叹希奇，他还没走么？
“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脉象已平稳许多，全然没有一丝内伤迹象，那如此剧烈的识海震荡又是因何而起？
“别走。”剑非道几乎没有力气开口，气若游丝。
叹希奇却听得真真切切，剑非道虚握着的手可以轻易挣拖，他的挽留有气无力——
走，走啊！心中有声音在呐喊，身体却纹丝不动。
“叹……希奇……”剑非道眼看又要陷入昏迷，叹希奇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替他掖好。
忍受剧痛折磨的道者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渗出的冷汗沁满额头，叹希奇很认真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伸手盖住剑非道的双眼。
黑暗中突然飘起刺目的白雪，有少女银铃似的笑声入耳。
识海开始翻腾，叹希奇要离开了，还是别的什么人要离开了？
“别……走。”说完，剑非道已全然昏眠，晚晴。
温煦的春风吹开小窗，在内室游走，所到之处，已失了叹希奇的身影。
叹希奇走得匆忙，竟忘记解开山木居四周的封印，平日里对破封之术全无天赋的一众师弟终是在此一紧要关口，术法大成，破开封印入内。
大师兄并未清醒，一脑门的冷汗，还有断断续续的梦呓，那名叫叹希奇的江湖人早没了踪影，桌上搁着一张写好的药方，墨迹已干。
叹希奇始终记不得自己将肉躯遗落在了哪里，只记得那柄锐利无匹的剑刃划破动脉时的热血骤凉，是故他也不多费心思量，专心往万堺地界赶路。
非为存心，路经云归山壁就看到那儒门圣司正对着那剑痕比划。察觉来人，便收了剑回身。
“轩邈，看来你身已再造，功体初复了。”墨倾池见来人竟是叹希奇，微有错愕。
“不错，我现时灵源疗复，行走江湖已无大碍了。”
“恭喜了。”墨倾池收了惊讶，神色如常。
若再早些时候，叹希奇对他恨极肯定是要挥剑以向的，现在心境平和，面对墨倾池，连拔剑的兴趣也无了。
“如今想来你我本也是各取所需，我要靠你精元活命，你要我化猫去查那单锋秘辛，两方各不亏欠，和你摆谱并无意义。”
“你之心性同往日不同，已沉稳不少。”墨倾池养猫之时，这猫儿脾气可不是一星半点，凶起来连体型大它不少的貂儿都敢追着咬，墨倾池看那草丛里躲着的雪貂，叹希奇跟着望过去，雪貂知叹希奇气息，吓得转身一溜烟蹿树上去了。
“兽化聚灵之术对心智影响巨大，不知不觉便会将人性扭曲成兽性，时日久了，就难纠正。”叹希奇不以为意，“但人世百态，吾只愿为吾，这小挫折对叹希奇来说，并不难克服。”
“如此甚好，我没什么可以赠你，只愿你归乡之路一帆风顺了。”墨倾池目送叹希奇走远。
“也祝你早破罪案，还那单锋故人清白了。”
写在后面：第十二章链接在评论区，不知会不会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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