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剂

一万年太久

【剑叹】操灵师和猫

十七、东边日出西边雨

 

叹希奇当然不可能在高处不胜寒的至乐无涯站一晚上,圣印记忆恢复后首当其冲第一件事其实根本轮不上竟然和剑非道阴差阳错搞在一起这种小case,明明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为何却仍然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死在哪里的?

如今的叹希奇仅为一具纯灵之体,真正的止战之钥仍深藏在横死荒野的正主体内,若被有心人瞧出了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苦境如此大,这教他如何去找?

 

想起剑非道,叹希奇叹一口气,前阵子自欺欺人了一段时日也该是过瘾了,虽不知剑非道先一步记起这止战之印,却不动声色隐瞒了这么久的原因,但此中关窍真要分说个明白,别说朋友做不得,再来一场古月湖生死斗也未可知。如今他也没这个闲工夫论道证剑,先压下多余的心思,这人总是不希望好容易复生的帝女再有什么万一的,若和剑非道当真说不通,拿捏拿捏那女人金贵的性命也并不太困难。

夜那么深,醒着的只有自己和剑非道两人,他还能向谁求助呢?

 

剑非道本以为按叹希奇那脾性,这一跑又是山高水远,没成想等了不到半宿,叹希奇就裹着一身寒气从后山回来了,眉目间还是一般骄纵,但不是剑非道惯出来的,俨然一副封剑主的堂皇神态,那点分别他看得出来,所以更觉得失落。

那日他从山木居醒来,几位师弟正贴心地守在床边,看他醒了,不知煎了第几遍的药赶忙端了上来。

剑非道自知身体无碍,但师弟心意不忍推拒,左不过一碗补药么。

也不知这药里到底加了什么,嘴巴里苦,心里更是苦得要皱成一团,他想去看正在幽都太太平平过日子的晚晴,又觉得去了恐怕也是唐突;也想去追那个潇潇洒洒跑了个没影的叹希奇,又觉得自己还是多恨他一点才符合自己这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苦主身份。

只是那猫儿,自己都还在梦里呢,就是把他抓起来打上一顿,自己也下不去手,指不定还要被那发脾气的猫儿瞪圆了眼睛尖牙利齿地咬上几口。

师弟们围在床边,看大师兄端着个空碗,嘴角是莫名其妙的傻笑。

“这汤药……这么好喝啊,大师兄都喝得笑起来了。”

“大师兄是谁啊,段位摆在那里,穿心莲龙胆草苦参在他那儿可能和枸杞饴糖甘草一个味道。”

“这、这不是段位高,这是味觉神经萎缩吧……”

 

接下来几日里,剑非道也不怵,果真进了幽都去找那黑帝喝酒,时移世易,剑非道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竟和隔着玄冰岩对峙百年的幽都之人把酒言欢。

地茧正好也在,朱雀衣嫌男人有事没事就灌那难喝的黄汤作风粗俗,和帝女只坐在一边看劫烬鬼后显摆从谢氏带回的胭脂水粉,瓶瓶罐罐的且不说好不好用,那卖相单看着就乐意掏钱来买。

朱雀衣不常出幽界见识得少,鬼后无名指沾了沾殷红口脂替她涂抹,朱雀衣觉得好看,伸手拿来把玩,烟青色的哥窑小罐。

有样学样地往帝女嘴上比划,一阵涂涂抹抹,鬼后初时还想矜持地掩唇轻笑,想想这么笑太不过瘾,索性放开了声音,拿了铜镜去照,帝女看了自己张牙舞爪的血盆大口,实在是见不得人,往剑非道那处张望一眼,确认师傅没朝这边看,赶紧抻了张纸巾毁灭证据,旋即和朱雀衣打闹起来。

剑非道本就无心杯盏,那头帝女巧笑倩兮,似是再不受任何苦痛困缚,如此甚好。

地茧心思缜密,看剑非道频频走神朝小妹那边张望,心想着莫不是这无心之人终于开窍了吧。

地茧存了坏心去灌酒,剑非道又心不在焉一壶接一壶下肚,哈哈帝不明所以,但看酒友这么给面子,哈哈两声,别苗头一样猛灌,自己先把自己喝倒了。

一个日常自娱自乐没人理会的伪boss真空巢老人哈哈帝。

剑非道喝酒方式和他一贯斯文克制的气质并不相符,残留了江湖游侠时的豪迈,地茧虽看得不少,但每每总是会腹诽一句人不可貌相,灌醉剑非道从来不是容易达成的成就。

今时不比往昔,酒不醉人人自醉,兴许剑非道本也不想清醒着。

剑非道自知神识混沌不能再喝了,便靠着大殿上的屏风闭目,安静地沉睡过去一般。

地茧扶着人肩膀晃了半天都没点反应,这酒品也太好了吧,都不陪他玩会儿酒后吐真言的小游戏。

却又不是全然的沉眠,浑浑噩噩间无数过往画面从眼前一闪而逝,三番两次赶不走的小白猫,叼着毛笔浑身墨迹斑斑,坐在宣纸上摇着尾巴等着夸奖,梦中惊鸿一瞥姣好俊秀的面容,天道台上龙章凤姿并剑起舞……

自古多情空余恨,又是随随便便地爱上,又是爱得不可自拔。

“……叹希奇……”剑非道昏沉间已无法思考,只支离破碎重复着不知所踪的猫儿的名字。

“叹希奇是谁?怎么像是个男人的名字?醒着时不是还在偷瞄帝女么?这tm算不算一只脚踏两条船?为什么我要闲着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找麻烦QAQ”地茧扛着醉过去的剑非道没头苍蝇一样在幽都里乱转,想寻个房间将这人赶紧打发了。

 

叹希奇一旦从儿女情长这种拖戏专用的心思里脱离出来便往搞事情的方向大踏步前进。

他想不起葬身何处,那胸口插剑的疯子总是记得的吧,与其在太上府枯坐搔首不如将那疯子绑来,先解了止战之印的记忆封印,再好一顿拷打,又能证剑又能泄愤还能得到些线索。

剑非道听他说完心里长叹口气,祸害人的勾当从他口中说出总显得光明正大,当年止战之印明晃晃的陷阱摆在面前,爱跳不跳,求人的气势比被求之人还足,这猫儿做坏事较之正道栋梁匡扶天下时竟还坦荡磊落不少。

“若你只想知道那身体遗落何处,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将你说的那胸口插剑之人寻来也只是徒增变数。”

叹希奇也知自己这主意来得荒唐,真要动手不见得就能从那疯子手中讨得什么便宜,更何况他也不惜得剑非道出手助他,好像自己落了下成似的。

心中无法,于是两人无话,这夜色已浓,总不能就此站书房僵持一宿,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剑非道不比叹希奇,心思素来澄澈透明,既已作下爱他的决定便不再费神纠结,他不知叹希奇离开那会儿可有思量清楚,但他愿意留充分的时间等待一个答案。

叹希奇却不知剑非道心思,他仍是觉得心慌。若是再早几年,他单手料理那自己送上门的天极地限时,便是剑非道气势汹汹杀将过来他也是不以为意的,人情礼法叹希奇心中向来有数,也向来嗤之以鼻,独独对着亲近之人时方会生出那些胆怯的心思来。

曾经对着忘潇然是,如今对着剑非道,也概莫能外。

 

叹希奇趴在美人榻上“想静静”,剑非道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延宕到半夜里再去看他,那毯子早落在地上吃灰去了。靠着卧榻小憩片刻合宜,真要一晚上磕碰在硬邦邦的花梨木上太折磨小身板了。

小心将人从榻上捞进怀里,叹希奇挣扎一下便再没动弹,像是睡熟了。小心替他将被子掖好,叹希奇躺尸似的紧闭着眼,呼吸也轻悄悄。

剑非道侧卧着看他,寝房的窗半遮半掩,月光自也不甚清明,他凑近了只能看到叹希奇模糊的侧脸轮廓,就像是那黑黢黢的梦境里第一次用道眼窥破真容时,只有一个隐约的侧脸——下巴小小尖尖,唇形十分美好,微翘的鼻尖损了些男子气概,眉眼却一时看不清。

不再多想,闭了眼休息,明早的早课总还是要去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猫儿悄悄动了一下,像是在梦里找舒服睡姿一样,极缓慢极小心地转身,仿佛不经意地朝剑非道那儿磨蹭,直到整个人贴得够近了才重新安心地寻了个姿势会周公。

剑非道仍是闭着眼任他凑近了,无知无觉的样子,只是月光的阴影里,嘴角弯起的弧度将他出卖了。

叹希奇毛绒绒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发痒,抬手将人头毛撸顺了,把被子重新替他掖好,后背吃了夜风早起腰背会不爽利,又顺势将人搂得更紧。

反正睡着了,发生什么都没关系。

 

阳光照在脸上,叹希奇迷迷糊糊睁开眼,往常时候剑非道若是醒了也不会留他一个人赖床,今日倒是晓得在两人间留出些余地,独自一人离开山木居监督早课去了。

叹希奇把脸埋在被子里长长喟叹一声,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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